暴雪裹挟着冰晶拍打在琉璃瓦上，发出细密的碎裂声。周振国立在养心殿前的丹陛上，看鹅毛大雪下隐约可见汉白玉螭首雕刻。整座由古时宫殿改造成的末世避难所在暴雪中宛如沉睡的巨兽，朱红宫墙被积雪染成斑驳的粉白，飞檐上的垂兽顶着雪冠，在狂风中若隐若现。

这座始建于上一个小冰河期年间的宫殿群，虽然比不上京都保留那座皇宫的面积，但选址布局也同样暗合风水学的至高理念。前朝后寝的格局对应着 \"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 的四象之说，三大殿坐落于桦川城的中轴线上，恰似龙脊贯穿天地。养心殿作为封建王朝最高统治者皇帝的日常起居之所，更是讲究 \"背山面水\" 的风水格局，背靠神武门，前临内金水河，两侧配殿拱卫，暗合 \"藏风聚气\" 之道。

推开通往内殿的铜门，厚重的防风帘隔绝了呼啸的风雪。殿内暖意融融，中央空调的嗡鸣声与老式地暖系统的轻微震动交织在一起。曾经悬挂《大皇帝行乐图》的墙面，如今换成了全息投影屏幕，只可惜实验室占用了大部分珍贵电源，此时只能当做大型背景板使用，现在正悬挂着避难所的地图，密密麻麻的标注着避难所的物资储备、人口数据和防御部署。

昔日的龙椅被改装成了指挥台，巨大的实木会议桌周围环绕着现代通讯设备和军事指挥系统。

周振国解开貂皮大衣，在真皮转椅上落座。他面前的檀木御案上，摆放着老式平板电脑和最新款的军用终端，旁边还搁着一只景德镇官窑出品的青花瓷杯，袅袅热气中飘散着末世难得一见的龙井茶香。墙上的电子钟跳动着倒计时，提醒着下这末世中已经失去异议的时间。

周振国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扫过桌上的龙国地图。暴雪仍在肆虐，透过防弹玻璃窗，他能看到远处的探照灯在风雪中划出惨白的光柱，宛如守护这座末世堡垒的利剑，心中却又压抑不住的洪流崩腾。

周振国握着茶杯的指节骤然发白，滚烫的茶水在杯口晃出涟漪。前世的记忆如暴雪般汹涌倒灌，三年前的暴雨季裹挟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 那时他连续奋战 72 小时后晕倒在堤坝上，再睁眼就看见少女护士澄澈的目光。她跪在泥浆里为他按压胸口，被雨水泡皱的指尖贴着他的皮肤，像春天第一株破土的嫩芽。

\"周市长，您是我们的神。\" 她攥着他的手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只要您在，再大的洪水都淹不死我们。\" 少女崇拜的眼神比任何勋章都灼人，他望着她被雨水冲刷的睫毛，忽然想起年轻时在大学礼堂宣誓时同样滚烫的心跳。

孩子的啼哭打断了他的回忆。电子钟跳动的红光里，他仿佛又看见产房外飘着暴雪，女护士苍白的脸埋在他颈窝：\"阿国，这孩子叫周念安好不好？\" 怀中婴儿的小手攥着他的衣襟，粉嘟嘟的脸蛋像极了母亲。当暴雪期半昏半醒的时那支泛着幽蓝光泽的药剂刺入皮肤时，他盯着注射器上陌生的日文标识，耳边回响着护士的呢喃：\" 等你病好了，我们还要一起看雪停后的太阳。\"

\"您的身体指标堪称完美。\" 三个月后的体检让医生瞠目结舌，周振国对着镜子抚摸自己光洁的额头，突然发现鬓角被工作压力折磨出的白发正在消退。直到那个暴雪的深夜，护士抱着熟睡的孩子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的忏悔如惊雷劈碎了所有幻想。

\"那些孩子...... 都是从福利院带走的......\" 女人颤抖的指尖划过他的脸庞，\"可只有您值得拥有这份永生，他们的牺牲换来的是您的新生啊！\" 周振国抄起桌上的茶杯砸向雕花屏风，瓷片飞溅的寒光里，他看见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 —— 那个曾经挺拔如松的身影，此刻竟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