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在铅灰色的天幕下翻涌,内城的铁门吱呀开启时,唐轩推着粥车穿过结满冰棱的甬道。来到外城。三十名持枪守卫呈扇形散开,枪管上的积雪簌簌掉落,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些正从窝棚里爬出的身影 —— 他们裹着用兽皮、麻布和塑料拼凑的御寒物,肢体在厚重的包裹下扭曲成怪异的弧度,宛如从冻土中爬出的活尸。
\"列队!\" 沙哑的嘶吼混着风雪砸向地面。幸存者们机械地挪动脚步,冻僵的脚趾在破靴里摩擦出血痕。队伍前端,一个少年怀中紧抱着半截发黑的树干,树皮上还沾着未清理干净的苔藓,这是他今天冒险出城的 \"战利品\"。唐轩注意到少年脖颈处的冻伤已经溃烂,脓血在衣领上结成硬块,却仍死死盯着粥车,瞳孔里跳动着病态的贪婪。
\"听说东面的伐木队全折在雪崩里了?\" 负责维持秩序的队伍的独眼男人踹了踹车轮,铁靴碾碎冰碴的脆响惊飞了房檐下的乌鸦。唐轩低头往木勺上呵气,白雾在金属表面凝成水珠:\"嗯嗯,听灶头说,十一个人一个也没跑出来。\" 他余光瞥见队伍里有人在偷偷吞咽口水,干裂的嘴唇裂开血口也浑然不觉。
当第一勺灰绿色的粥倾入肮脏不堪的铁皮碗中之时,寂静的队列突然炸开骚动。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撞开旁人,破布包裹的手臂如枯树枝般伸向粥锅,碗碟碎裂的脆响与咒骂声交织。守卫立刻举起枪托砸向人群,金属撞击头骨的闷响混着雪粒飞溅,却只换来短暂的停滞。那些抢到食物的人缩在墙角,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抠着碗底的残渣,喉咙发出吞咽时的咕噜声,仿佛野兽在啃食腐肉。
唐轩数着木勺起落的次数,眼角余光扫过队伍末尾。三个结伴而来的中年人正用眼神交流,其中一人突然踉跄倒地,抽搐的双腿在雪地上划出凌乱的痕迹。旁人却视若无睹,甚至有人趁机跨过他的身体,将他推向粥车更近的位置 —— 不是为了施救,而是借势早一个打到食物----迟了有时就只能饿着了。
当守卫踢开尸体时,唐轩看清那人嘴角还挂着半块没咽下的不知名腐肉,灰白的脸上凝固着诡异的满足表情。
\"下一批!\" 独眼男人的咆哮震落屋檐的冰柱。第二拨幸存者机械地向前挪动,他们的衣物比先前那批更破旧,其中一人的右腿明显已经报废,拄着一根金属杆作为拐杖艰难的前行。
唐轩舀粥的手顿了顿 —— 三天前他和这人一起;来的桦川,当时对方还是好好的,但就是不愿意放弃这个金属杆没有通过检查,留在了外城,现在今日断了一条腿,不过他身上的破棉袄明显不是三天前那件,看来,他是用一条右腿“换”了一件破棉袄,只是不知道一会儿看守休息后,他还能不能留的住这件棉袄或是他的.....命。
风雪愈发狂暴,粥锅里的液面却下降得愈发迅速。唐轩突然感觉衣角被拽住,低头看见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她裹着用窗帘改制的披风,露在外面的手指冻成青紫,却固执地将一块冻成冰的老鼠肉递了过来:\"换... 半块饼...\" 话未说完,身后冲来的壮汉将她撞翻在地,老鼠肉瞬间不见了踪影。女人趴在雪地里,却仍死死盯着壮汉手中的粥碗,伸出舌头舔舐溅落在地的残羹。
当最后一勺粥见底时,铁门开始缓缓闭合。唐轩望着满地狼藉,破碎的陶碗、零星的食物残渣,还有几具尚未冰冷的尸体,在暴雪的掩盖下逐渐模糊轮廓。远处传来呜咽般的风声,仿佛是那些消逝者的哀嚎,可在场的幸存者们早已麻木,他们看见唐轩推车回了内城,看守们也跟着回去,并锁死了铁门,这才一个个蜷缩着走向各自的窝棚,如同行尸走肉,再无半点反应。
唐轩脸上带着略显恐惧的表情回到灶房,灶头慌不迭把嘴里的什么东西囫囵吞咽下去,又欲盖弥彰的用破损的袖口抹了抹嘴,这才开口道:“小样,吓着了吧,该,送个饭磨磨蹭蹭的,还什么暴雨前是送外卖的,哼。”
唐轩依旧是一份谄媚的语气:“我在邻市也抢过饭,但从没想到自己也有给他们放饭的时候,嘿嘿,还是托您的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