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问听到这话,脸色更显局促,特别听到满堂鼓噪催促之声,额头上都细汗直沁。他实在想不到报应来得这么快,也根本没有退避的余地。
如果说他此前自恃才情以言语挤兑少王,少王就算不作应和,无非气氛上有些尴尬。可现在他若是不应教的话,众目睽睽之下,那就是真的得罪了少王。
“薄才竟得大王如此厚赏,敢不应教?”
满堂炽热眼神,宋之问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可是他心里却是一点谱都没有。
少王这一首《柘枝歌》,他在听完后都大觉惊艳,无论格律还是诗情都无可挑剔,堪称大家之作,哪怕是寻常意有所感、专注雕琢,他也根本没有信心胜过,更不要说眼下心境紊乱,全无诗兴。眼下答应下来,无非是想着强凑拙韵,且将眼前应付过去。
且不说宋之问心里想法如何,李潼本就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随其一招手,杨思勖又捧上一株高及两尺、通体珠玉垂挂的珊瑚玉树。
堂中诸众眼见这一幕,也都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视线落在那缤纷绚丽的宝器光辉中根本挪动不开。
“小王敬好雅才,不吝奇珍。宋学士诗场骁勇,岂有过府不赠的道理。此前在堂诸众各有所得,唯学士一物不取,若是就此空手而去,则此夜风流将大失颜色,传扬于外,小王或难免名虚实吝的恶评。”
李潼一副“我很看好你”的表情,凑近宋之问席案笑道:“此株南域奇珍,只待学士逞才拣取!”
你虽然来找我茬,但我气量大得很,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要是空手而归,那也不是我吝啬,只怪你自己不争气。就算空手而归,也别怨我招待不周,让你没有诗兴激发,别人都有所得,就你曲高和寡?
至于宋之问会不会小宇宙爆发,憋出一篇惊艳四席的名作,李潼也根本不担心:你要今天能在我家里拿走一样东西,老子跟你姓!
听到少王这番话,且不说其他人有没有感受到当中隐藏的友这么说,宋之问神情也是黯淡,默然片刻才拱手道:“之问挑衅在先,与人无尤。请诸位回告大王,此心绝无丝毫不敬之念,只是人事纠纷、失于从容。今日受教感怀,绝不敢再复前迹!”
说完后,他又向众人致礼,然后才让随从驾车缓缓驶离河东王龙门别业。
此时已经到了夜中,深秋之际、天地之间满是幽寒。这个时候,神都城门早已经关闭,宋之问当然回不了城。
他今日出城,本来是寄居在夏官尚书武三思城外别业中,此时奴仆自然驾车往武三思别业行去。宋之问于车上察觉到路线方向后,举手说道:“不必再扰武尚书,就近寻一村舍短居半夜。”
此夜他颜面大损,自觉得不能胜任武家托付的后事,心里已经决定推辞掉此事,以免日后面对河东王再遭更严重的羞辱。
其实就算宋之问此夜赶去武三思别业,也并没有主人接待。早在王府夜宴行至半途的时候,武三思探知宴会细节,便已经兴冲冲返回了神都城中。
“少王自作邪调,蛊惑畿内豪侠浪少,又作满席重货堆陈,利诱世道才流。非无异图,岂有妄行!行迹种种若不严禁,人心怕要仍系唐家!”
武三思趁夜疾行,跨过天津桥直入禁中,找到他们武家在禁中居事众人,一脸严肃的说道。
冠冕唐皇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