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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2)

许潜转过头来,他的眼睛里糅合了太多情绪,就像一场风暴即将成型,但与此同时,他的语调又是那么平缓冷静,几乎令人心惊。

“我只有17岁,月底就过生日了。我没有做过坏事,没有和任何人结仇。我的成绩比一般人都优秀,老师说只要稳定发挥就可以考上拔尖的大学,是我做的不够好吗?为什么是我?”

“我不想死,”许潜的瞳孔微微颤抖着,眼眶泛红,“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甚至想过有没有可能让别人代替我,然后我感觉自己有这种想法非常可怕……我才发现我也怕死!我不能说服自己从容!我不知道怎么跟自己解释!你能向我解释吗?林朗,为什么是我?”

许潜看上去真让人难过。

他把头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压抑不住颤抖,仍然泄露出其中的哽咽:“……我连七岁的时候爸妈半夜吵架出走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的时候都没有怕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你知道吗?林朗,你知道吗?”

此时熹微的天光仅是远方一线,尚不能朗照,更不足以给他相应的温暖。他就这样蜷缩着,单薄的身形微微发颤,直到毫无防备地陷入一片温热。

“我不知道,”林朗也蹲下来,从背后把许潜拥入怀中,下巴枕在他的肩头,掩过喉间逸出的叹息,“许潜,我不知道。”

许潜的眼泪落在林朗的手背上,缓缓滑落,温热且酥麻,但又像灼在心口一样刺痛。林朗最擅长油嘴滑舌,自以为很会安慰人,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哑口无言,似乎说什么都不够庄重。

不过生死是一件很庄重的事吗?林朗也不知道。因为切身经历的人毕竟不是他,有的体会不是光靠想象就能够感受到的。他甚至有一瞬间的走神,想到这世上如果有黑白无常,他们应该是不会开口说话的,这样就不必回应将死之人的诘责;那想来估计也不应该有心,否则难保不会有那么一次恻隐。

林朗无意中一抬眼,惊觉不知何时已经天光大亮,在远处柏油马路两侧,街灯熄灭,白昼重生,冬阳仍然笼着漠然的的光晕,对许潜而言,是倒计时稳定进行的征兆。

让一个刚刚开始学会感受生命的年轻人跌向死亡,就像一个不容置喙的黑色玩笑,林朗或许可以无意中窥破这个随性的决定,却无力与注定却不可知的结果对抗。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也许获得预知时限的能力并不算一件好事,甚至很可能是一种必须独自承受的负担。这意味着很多时候他得守口如瓶,比如这一次,他就应该让许潜保持未知。

此时林朗拥抱着颤抖不已的许潜,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和痛苦,就好像亲自参与了一个人的死亡,就好像被迫成为了无罪的凶手。

林朗非常想、但同时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来补偿,于是他凑过去低声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

林朗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畔,许潜的耳廓本来就很敏感,腾地一下血液上涌,白皙的肤色衬得这一块儿皮肤绯红得突兀。

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跟林朗呈一个什么样的姿势,面上更是急剧升温,也不知道林朗刚才具体说了什么,连忙摆摆手挣开他的怀抱。然而刚才毕竟蹲了太久,腿像雪花电视一样滋啦滋啦地泛起阵阵酸麻,骤然没了身后人的支撑,他几乎是毫无悬念地一屁股跌到地上,不过随即反应极快地调整了姿势,一套动作勉强算是行云流水,是用力过猛的一个盘腿坐。

而林朗因为措不及防被他搡了一把,也是屁股着地,不过他运气不好,摔得很寸,磕着了左髋骨,他干脆就扶着左髋顺势往右侧一倒,过了大半秒才在地上嗷嗷地嚎起来。

许潜知道这是自己干的好事,心里很不安,但是腿还麻着,实在动弹不得;林朗哀哀嚎了两嗓子,发现得不到垂怜,也就收了声,呲溜一下坐起来要骂娘,结果一看到许潜正襟危坐、眼眶红红的样子,真是又可怜又可爱,林朗没什么来由地笑出了声,隔空指了指他还泛红的耳尖:“你害羞噢?”

“……无聊。”许潜别开脸,慢条斯理地翻了个白眼,是懒得搭理的样子。

“说真的,你刚听见没有啊?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我闲得很,都可以奉陪。”

许潜茫然地扶了扶眼镜。

除了在校的学习之外,他没发展出什么技能,也没有什么能称得上爱好。他努力读书、参加竞赛,但没有任何偏爱的学科,只是为了以后升学;会听点儿音乐,只是泛泛地听,既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体育成绩良好,但是对体育运动全然不感兴趣;社交能力平平,亲缘关系淡薄,没有特别想去的景点,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唯一比较经常做的事情就是玩游戏,玩儿得倒是有模有样,是个业余大神的水平,但也称不上迷恋——换言之,他虽然不想死,但也活的没什么执念。

好歹做了三年同桌,林朗也很了解他,没指望真的听到什么靠谱儿答案:“哎操问你也白问,要不这样,以后你就跟着你阿朗哥哥我学习享受生活好了!”

许潜点点头,他可能想说“嗯”,但是或许因为刚才默默地哭了一场,开口就变成了绵羊一样的半声呜咽。他自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抬起镜架抹抹眼睛,又轻轻抽了抽鼻子,翘挺的鼻尖还未褪去粉红,让人想张嘴咬上一口,再惹出半声呜咽来。

好、好可爱……

林朗一下子爱意泛滥,目光也柔和起来。

可惜温情不过两秒,都怪好好的帅哥儿竟然是个会说话的,许潜犹犹豫豫地一开口,就全没有了旖旎的氛围:“但是我毕竟还得上学,现在可能要先把作业写了。”

他虽然严谨地用了“可能”,是也可以驳回的意思,但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是一副不写完作业不可能有心情享受生活的样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林朗虽然很无语,但他从刚才就暗下决心,要尽可能地迁就许潜,既然他目前的遗愿之一是写作业,那还是……由他去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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