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傅在烤肉吗？

他顺着味道而下楼，看见草绿色的土地上一片狼藉，一旁的小桌子上还有大盘的烤好的肉，炭火还未熄，只是四下空无一人。

江离看了看，没有见到人。

他猜想这应该是师傅烤好的，加上过久没有进食，腹内空无一物，便径直坐下，准备先吃点东西。

月色明亮而柔软，带一点尘埃过后，洗涤万物的味道，柔软地照耀在少年人的脸庞。

虽然很饿，但那少年人坐在那里吃东西的模样依旧矜贵而高雅，像是一个从小就被娇生惯养，用丝绸绫段、金杯银盏万千宠爱抚养出来的贵族少年。

阿瞒看着看着便有点不高兴了，她不高兴，就将手里正在把玩的两颗小石子扔了一颗下去。

正正好好砸在少年人的后脑勺上。

少年人“啊”了一声，回头张望，“谁砸我？”

阿瞒看着那家伙呆头呆脑的，心里有点乐，她并不出声，手里的小石子转了两转，然后再次砸了出去。

再度命中后脑勺。

少年人再次被砸，委屈巴巴地捂着自己被砸得有点疼的后脑勺，他四下环顾，并没有看到人。少年人试探着叫了一声：“是师傅你吗？”

阿瞒气呼呼地扔了一根树枝下去，那树枝砸在了少年人的头顶，然后又弹跳着掉落在地上。

“是我啦。呆子！”

江离循声望去，看着身旁那棵大榕树上，有个姑娘正在气呼呼地瞪着他，江离摸了摸脑袋，问：“阿瞒，你在上面干嘛？你干嘛要砸我？”

说到这里江离又有点不高兴了，“很疼的呀。”

姑娘气哼哼的，“疼死你活该。”

江离没听清：“啊？”

“我说，我在上面看月亮啊，今晚的月亮多大多圆啊，你要不要也上来玩？”阿瞒忽然声音大大的，对着底下的江离喊道。

江离想了想，说：“好啊。”

不一会儿，少年便爬上去了，这棵大榕树很大，有很多伸展粗壮的枝丫，足以坐下一个人。江离好好寻了个位置，然后坐在了对面的那根枝丫上。他坐在大榕树的枝丫上，晃着双脚，面对着阿瞒，皎洁的面容在月光的掩映下柔和发亮。

阿瞒碰了碰自己的脸颊，不知道刚刚那个老妖怪到底骗她喝下了什么酒，酒劲大得很，她几乎立刻就睡着了，醒来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那个老妖怪连毯子都不给她盖一下。

朝阳般的姑娘心里碎碎念着，又想，那个果酒酒劲真是大呀，不然为什么她的脸颊还是在发烫。

阿瞒转开脸，看着眼前的树叶，一副要仔细端详的模样。

她别别扭扭地问：“喂，江离，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少年晃着脚丫，应道：“不知道啊，应该就是明天吧。我们在青石城待的时间够久了，而且这次出了这样一件事情，师傅为了避免后续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应该会决定明天就启程吧。”

“那你们去哪啊？”阿瞒问。

“师傅说，我们的旅途已经持续一年多了，所以青石城之后，我们会去一趟苏格兰尔，然后就先回趟家。”少年提起“回家”这个字眼的时候，眉眼弯弯，尔后又克制住了自己的愉悦，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苏格兰尔，全星域游吟诗人的第二故乡。”阿瞒说，“你们要去那里呀？”

少年人眸光明亮，“对的，我们要去苏格兰尔。”

苏格兰尔，是整片星域大陆，无数的游吟诗人心中朝圣般的所在。那是风笛之城，世间所有的游吟诗人，在内心深处认可向往的，所谓第二故乡。

阿瞒看着对面的那个人闪亮期盼的眸光，她怔了怔，然后转开脸，移开了目光。

“对了，江离，你明天就要走啊。那么，我有件事情，想先告诉你。”阿瞒这么说着，依旧没有看向少年，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投射在她的脸庞，她的声音听起来缥缈而柔软。

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朝阳般的姑娘。

阿瞒说：“江离，我喜欢你。也许是一见钟情。”

少年人闻言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口，但又喑哑无言。

阿瞒说：“嗯，不过，我也知道，你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不是我。你好像很喜欢那个人，比我喜欢你这件事还要更多一点的喜欢。”

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阿瞒在说什么？

阿瞒看着看着，就笑了。

“哎呀你可真是个呆子。我也真是很奇怪，居然喜欢上一个呆子。”她说着，从身后背着的一个编织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物什，然后直接扔了过去。

对面的少年人未曾料到会有一个东西忽然飞过来，一阵手忙脚乱，倒也好歹接住了。

那少年垂眸去看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只小小的水晶瓶，体格优美，瓶体修长。水晶瓶内盛着琥珀色的流体，在明亮的月光下柔和而美丽。

“这是什么？”江离问。

“都说了我是青石城数一数二的调香大师了，不露一手怎么能行？”阿瞒不知何时已经跳下树去，就站在树干前。江离低头去看的时候，她也正仰头去看那在树上坐着的少年。

她弯起眉眼笑：“送你了，这款香的名字，叫‘问心’。”

那树上的少年似乎怔了一下，他低头去看那款琥珀色的香的时候，阿瞒垂下眸子，无意识地用脚尖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

那石子骨碌碌地滚远了，阿瞒看着那石子，怔了怔，然后低头笑了下。

“呆子。”阿瞒低声絮语，声音飘散在风里。

“再见了。”

树上的少年抬起头，少年问：“阿瞒，它为什么叫——”

空气里有飒飒而过的风，树下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颗小石子莫名地在轻微地向前滚动，骨碌骨碌、停下了。

少年喃喃道：“‘问心’啊——”

阳台上，有个红衣猎猎的美人倚靠在栏杆上。大树正巧遮挡住了这一片区域，只有一点浅淡的月光打在她的脸庞，露出一点热烈的、大美人的模样。

叶九在识海里跟系统先生胡侃：【哎我家徒弟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啊，这么好的姑娘都不要，身为师傅虽则我对徒弟有什么样的性取向都不是很担心，但男孩子抱起来会舒服吗？】

叶九在脑海里跟系统先生开车的时候，系统先生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则，一言不发。

【噢对了，你之前说，因为这个世界的人均寿命比较长，所以我会在这里停留得久一点。具体多久来着？我还剩多长时间？】叶九忽然一本正经地开始问正经话题。

系统先生回答道：【在你遇见主角后，你本来可以待满八十一天。而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换算，你可以在这里待满两年。】

【所以说，我还有半年时间？】叶九说。

系统先生没有说话，大概是觉得这个家伙要是连这么简单的数学都算不好，它也没必要理会她。

月光下的大美人眉眼弯弯。

她微微垂下眼睫。

半年的时光呀，生命漫漫，岁月永恒。而何谓短暂，又何谓漫长？

两载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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