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莎来魔界找他的时候,如果不是玖兰枢出现,其实也差点死掉了。
这个地方,好像就是为了伤害她而存在的。
但这个地方的某一处,又好像存有她极为珍贵的东西。
他想不明白,听艾丽莎和白玫的话,乖乖地回家等她回来,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艾丽莎很强的。
只要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起来后,又会笑着喊他“父亲”。
只要好好……
错了。
他上一次没能好起来,这次回来后,其实也没能好起来。哪怕她把沙哈尔的事多少告诉了他和白玫,哪怕她说着自己现在是艾丽莎……
就像埃克斯?海因茨还是他那样。
沙哈尔,也还是她。
就算艾丽莎很强。
可是沙哈尔很弱。
弱到谁都能欺负,弱到无法保护任何人,弱到连哭都不被准许。
可那样才是完整的艾丽莎。
才是他决定以后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的孩子。
想明白的下一刻,以诺消失了。
“别跟去。”G抓住了泽田家康的手腕,在那双蓝眸染上焦急之色的时候喝道,“还不明白吗?她在拒绝你。”
她用这样一种方式,试图推开所有目睹这场屠杀的人。
“G,你不明……”
“我不明白什么?是不明白你因为那见鬼的记忆找一个压根不存在的人十余年,还是不明白你发了疯似地认为艾琳娜是那家伙,还是不明白你确信是她后把自己是谁都给忘了?!”
“Giotto,你不是你那傻帽教皇祖宗,返祖也好圣降也罢,别把自己沉浸进去!”
“沙哈尔和莱恩的过去到底怎么样和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别用那种态度对她!”
“G。”泽田家康打断了他的话,在对方闭上嘴后说道,“我不能再让她一个人了。”
“她那次明明没死!”
“我现在知道了,”泽田家康闭了闭眼,眉心燃起一簇火焰,金眸眸底附上一层薄冰,“可这一次若是她死了,没有彭格列拦着我了。”
G瞳孔骤缩。
Giotto和泽田纲吉联手,拆了彭格列。
这是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哪怕彭格列如今的确走向了腐败堕落,明明以Giotto的性格,教导性格善良的十世,让彭格列走向正确的道路才是他会做的事。
——“倒真是他的作风。”
恍然间明悟了的初代左右手终是松了手,看着对方化作金芒消散。
Giotto。
原来你才是那个因为她的死,恨上彭格列的人吗?
魔界的南面,是魔族的大本营,是魔王的宫殿所在之处。
而魔界的极东之地,是一度因为某种危险气息萦绕,而不曾有过其余访客的地方。该隐把所有他杀死的,或者是早已被杀死的小天使的骸骨扔在了这里。
不久前,被该隐逼了出来的沙哈尔,就地掩埋了他们,并因为骸骨上的伤痕留下了疑惑。
在终于跑到创世之书面前,把它翻了遍后,她其实就做了那么一个决定。
朝仓千夏还活着。
朝仓千夏得活着。
但沙哈尔,也是时候该死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
沙哈尔,真的该死了。
那是一个山坡。
山顶无端长出了一棵郁郁葱葱的树,也无端冒出了大片的草地,和无数的鲜花,背靠鲜红血月的背景,无端让人心生毛骨悚然之感。
树下靠坐着一个银发金眸的青年,身形有点散漫的他的身侧,站着一个和他容貌相似的银眸青年和一个金发金眸的少年。
“我该出来的。”圣裁看着这一大片的墓碑,眼眸晦暗,只是又喃了一声,“我该出来的。”
前者指的是他刚才应该现身参与那场复仇。
后者指的是他当初赫莱尔堕天之后,该挣脱耶和华的结界停留于世。
他和赫莱尔一起,看着那群孩子从懵懂无知到天真无邪,却都没能看着他们毕业。
坐在那里的青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侧耳听着什么。
那只有一个词。
无数执念喊着的同一个词。
“殿下。”
记一个名字其实很容易,记无数的名字其实也很容易。
可是记住名字的持有者,真的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
他长什么模样,喜欢吃什么,喜欢聊什么,喜欢穿什么,喜欢送什么作为礼物,喜欢收到什么作为奖励,今天做了什么开心的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未来打算做什么,将来想要和谁在一起……
那真的很难。
可是记这些东西,赫莱尔很快乐。
沙哈尔也很快乐。
因为那些都是他们不曾拥有的东西。
那些都是他们不配拥有的东西。
但只要看着他们那般朝气蓬勃的模样,就会发自内心地露出微笑。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虽然清楚是那些混蛋做出的伤害,虽然清楚实质上他什么错都没有,错的是该隐,是贪婪者,是欺诈者。
可无论他怎么想,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沙哈尔不该活着,不该出生,甚至是不该存在于赫莱尔的内心之中。
这是他最深的,无法用任何手段洗刷掉的原罪。
他的诞生,便是罪孽。
不知坐了多久,似是觉得差不多到时候了,青年有点恍惚地开口:“彩奶奶和我说过,孩子做错了事,认真道个歉,挨顿训,以后不再犯就好了。”
“但我其实不是孩子,也没有了能道歉的对象,也没谁能训斥我了。”
“但至少,我能保证我不再犯了。”
他露出了属于炽天使长的笑容,亲切温和,暖若冬阳。
“让你们等了那么久,真的很抱歉。”
然后,他似是睡着了那般,缓缓闭上了眼。
※※※※※※※※※※※※※※※※※※※※
别学朝仓千夏,这个她已经濒临崩溃了。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是好,但人总是存在顾虑的,也许那时冲动起来会忘记,但结束后,总是自己最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