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能成为亚瑟选择的继任者,是你被认可的事实。”
金眸泛起柔软的光。
朝仓千夏在高文有点呆怔的时候继续道。
“你早已不需要追逐憧憬了。”
“虽然因为变故而取消了这个决定,但是毋庸置疑的,你已经成长到足够继承那个国家的地步了。”
那并非是不可能达到的,而是你已经达到的。
明白了话中含义的青年猛地低下了头,颤抖着声音应道。
“这是我的荣幸。”
不,所以为什么要压着摩根说这话?你们俩的御主可是她诶?随便用个令咒你们俩就该超生了好吗?
朝仓千夏有点不解,却还是沉默地面对着眼前女子怨恨的视线。
“我诅咒你。”摩根嘶哑着声音突兀出声,“亚瑟,我的弟弟,不列颠的骑士王啊,你这辈子都……”
她愤恨地死死咬住了那只捂住自己嘴的手,空气里复又响起她那带上尖锐的声音。
“不会有一日能安稳入睡!”
朝仓千夏单膝跪了下来,在摩根瞳孔骤缩之际轻声道:“你当初的诅咒,可比现在的让我难以承受多了。”
“摩根,别对着这个我心软啊。”
“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摩根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个让她夜不能寐的画面。
金发金眸的伪神,在一片荒凉的大地上筋骨寸寸断裂的模样。
可哪怕是这样,在她说出诅咒之前,那个青年,依旧在对着她露出包含期待和歉意的微笑。
哪怕是她说出了诅咒,换来的,也依旧是带着些许寂寥的微笑。
他从不曾动怒。
也从不曾哭泣。
可是曾经站在他门前的她,却因门内传来的叹息,拼了命地想要推开门。
却因怎么也无法推开那扇门,而心生怨恨。
是她太过贪心。
明明能够达到门前的,仅仅几人尔。
却是奢望更多。
泪水源源不断地自眼眶中落下,摩根第一次痛哭了起来,她一边摇着头,一边又试图朝着那个虚影伸出手,却怎么也够不到。
不断喃喃着“对不起”的魔女,直至消亡,也不曾明白那份心情究竟是什么。
“好了,兰斯洛特先生还想说什么吗?”为摩根惧怕着的那个场面稍微讶异了一下,站起了身的朝仓千夏的神情恢复了淡定。
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情而恐惧着那个景象,都和她毫无关系。
“并无。”青年深深地垂着头,长发遮住了他的大半神情,声音里的痛苦却十分明显地传递了出来,“只是王妃写了许多信,希望您能准我转述。”
“别勉强自己了。”朝仓千夏摇了摇头,在兰斯洛特抬起头之时继续道,“桂妮写的是日记,你偷看一事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分享什么的……不觉得太过失礼了吗?”
“她的心情,并不需要你来转述。”
“作为爱着她的骑士,也不该由你来牺牲自己的心情试图成全你自以为的桂妮维尔的恋情。”
兰斯洛特喃喃道:“自以为的,恋情?”
“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会放心把她交付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吗?”
朝仓千夏在兰斯洛特猛地抬起头之时语气认真地说道:“兰斯洛特,桂妮维尔爱着的人是你。”
想要反驳对方那个论断的兰斯洛特忽然又想起了桂妮维尔说过的话。
——“亚瑟哪里都好,唯独就是有一点不好,他太过信任选择亲近的人了。”
——“但也正因此,我觉得他作为丈夫的话,实在是太糟糕了!”
——“一点都不会体贴淑女的少女心,也根本不懂得如何维持彼此之间的情感联系,在恋情方面完全是个指望不上的家伙。”
——“我无法放下他。”
——“但我想,我大概的确不曾以桂妮维尔这个人爱过他。”
——“因为假使我要是真的爱着他的话,不管他会怎么赶我走,我都不会因为一时之气而舍了他。”
——“我明明知道的,知道他很可能是因为不列颠即将面对他难以拯救的灾难,这才要赶我走的。”
——“可我却因为那个时候的倔强,而没有留下来。”
——“兰斯洛特,说到底,我也不过是期望神明能够给予眷顾的俗人。”
——“可亚瑟?潘多拉贡,明明是个无法给予更多的凡人啊。”
“桂妮她性格比较倔,也许并没有当面对你说过她喜欢你。”朝仓千夏有点苦恼地摸了摸脖子,感觉自己就跟个丈母娘似的,“但是她对你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我希望你不要否定。”
“连我都没收到过她亲手做的披风。”少女如此嘀咕一句后又是道,“所以别在这种事情上纠结。”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兰斯洛特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朝仓千夏阴森森地扯起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道:“希望卿以后不会再因此而狂化。”
兰斯洛特打了个寒战,却还是很认真地对着朝仓千夏发了誓。
“向吾王发誓,我绝不会再次以桂妮维尔为由发狂。”
桂妮维尔,你是对的。
王的的确确是爱着你的。
也许不是恋情,但这份在乎,我确实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