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其一,夏侯箬信,至于其二,她不免心疑。太子除私下与景翊针锋相对外,在外名声行端品正,况且他东宫位在手,何必通敌乱己朝纲!真要说通敌叛国,她倒是认识一人,景煜!
一道光亮从夏侯箬脑中闪过,一些她认为零零碎碎的东西忽然被光线串了起来!景璘能给景翊送太子的解药,那他也能在太子府放上他们需要的东西!白琓瑗提过姜地之战背后是景煜捣鬼,他的目的就是折断夏侯家的臂膀,逼父亲交权。
太子是做了景煜的替死鬼!
不好!夏侯箬猛地想起前日听夏侯婧与母亲说的话,姜地起兵,景瑱贺洐领兵出征,她神情陡然慌张起来,“爹,景煜怕是要篡位!勾结姜地的不是景睿,是景煜!”
“真是他!”夏侯清本就对景煜极是怀疑,听夏侯箬这么一说心里有数,但是当前形势严峻,景宣帝病情未明,他们动不了景煜。他敏锐地发现夏侯箬用的是篡位二字,莫非她手中真有遗诏,他稳住她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侯箬心一沉,她不愿直视父亲的问题,既然他没点明遗诏的事,她便装傻,道:“景煜亲口同我说过。爹,您明知道皇上有份参与杀害哥哥,为什么还要帮他守江山?”
“傻丫头,又是听别人说的吧!有时,别人说的话不一定是真!”夏侯清不予追问,笑了笑,却越笑越悲凉,“念心,夏侯家世代效忠景氏皇族,别说死你三个哥哥,就算是夏侯一族覆灭也不算什么!景氏在,夏侯家在,这是宿命!”
夏侯箬从不知夏侯家与皇室的渊源,赌气道:“我不懂什么是宿命,我只知道您这是愚忠!”
倔强的模样和幼时一模一样,夏侯清宠爱地摸摸她的脑袋,像小时候那样,“不需要你懂,你姐姐懂就够了!”
夏侯箬沉吟不语,是啊,夏侯婧承受的一切她永远不会懂!年幼时,她在家胡闹,夏侯婧已在军营历练,等她长大,夏侯婧已易容换服披甲上阵。终于夏侯婧嫁了人,继而哥哥们战死,夏侯家的重担顺延了下来。比起夏侯婧,她夏侯箬似乎从未为夏侯家付出过什么,她真的配做夏侯家的女儿吗?
她睁大眸子,眼前依旧是黑蒙蒙的一片,她的手指不自觉地轻捻颈间的细链子, “爹,皇上属意的储君是谁?”
“雍王景瑱!”
果然是他!夏侯箬的手指僵了僵,不解道:“既然皇上心中早有人选,为何旁生这么多枝节,直接册立太子不就好了吗?”
夏侯清失笑,“你当是赌博,买定离手?夺皇位者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会露出本性,皇上这么谨慎也是对天下百姓负责!世间传闻恪王仁德爱民,雍王深沉阴狠,最后结果如何,一个谋朝篡位,一个明知是条不归路毅然奉旨踏上!人心,最猜不透!”
也许,景宣帝最初的人选里有景煜,也有景翊,最后方寻着一个最适合的天下王者景瑱。当日景宣帝借梁卫之口问她希不希望景翊荣登大宝,如果她的答案是希望,那遗诏一定不会落入她手中!
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遗诏存在的意义!
“爹,皇上是希望二哥亲手打下江山!毕竟,付出过心血的所得才会使人倍觉珍惜!”夏侯箬摸索着解下颈间的细链,紧握在掌心,犹豫再三,她向着父亲摊开手,婉声道:“爹,遗诏的事我不是故意要骗您!但您别忘了,我夏侯箬也是夏侯家的女儿,自然是要为夏侯家和大黎江山出一份力,您可不能偏心姐姐!”
转尔,她又娇声笑了笑,“其实啊,我心思也没这么伟大,我是想景翊了。您就当我这回是为了儿女私情奋不顾身,国家大义这顶高帽子留给姐姐戴!”
夏侯清久久不接,眼泪夺眶而出,六十多岁的老人此时哭得极隐忍。眼前的夏侯箬瞳眸中漾着笑,姣好的面容上十分淡然,他颤着手取过,死死攥在拳心,哽咽道:“念心,你是爹的好女儿!”
夏侯箬心尖如锥扎般疼,她藏下情绪,平平静静道:“您和娘照顾好自己!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景翊有不测,您把徽宁交给二哥,他一定会善待她的!”
屋外,洋洋洒洒的大雪无声停下,久违的阳光透出云层,撒在银装素裹的大地,给屏玉城镀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光彩夺目,美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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