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得消息时,景翊正陪着夏侯箬用晚膳,他替她盛上一碗清粥,用勺子轻轻搅拌,待热气散了一会儿方递到她的手中,叮咛道:“慢慢吃,小心烫!”
“嗯!”夏侯箬有些心不在焉,她思量着方才探子寻景翊一事。探子是附在景翊耳边小声传的话,她的耳力极好,隐约是听见了死字,又瞧景翊神情复杂,她隐隐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景翊察觉到她的失神,伸手探探她的额头,关怀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侯箬摇了摇头,搁下碗,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道:“谁死了?”
景翊修长的手指在她如玉般光滑的脸颊抚过,替她将嘴角的残汁温柔拭去,笑道:“你好好养着身子,莫要伤神!”
夏侯箬最不欢喜旁人将她当瓷娃娃般供着,一听景翊的话愈发觉得自己无用,不由生出几分情绪,软声道:“你想保护我,我明白,可我不想依附着你,我希望能站在你身边。遇到任何问题,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一对凤眸盈盈如水,柔软且璀亮,她的声儿又软又糯,景翊心头一动,一个“好”字差点脱口而出。转念,眼前又是她几次重伤时的模样,脸唇苍白,了无生气。他走的这一条路凶险万分,他不能让她跟着一起冒险,他要尽全力护她周全啊!
夏侯箬仿佛看透他心中纠结,避开他的伤处,乖巧地伏在他的膝头,道:“煦之,我不是你豢养的金丝鸟,在金丝银笼中安逸度日,我是你的妻子啊!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痛,只怕你拒我于千里之外!让我陪你一起上刀山赴火海,好不好?”
“罢了罢了,依你就是,这辈子是福是祸我都认了!”景翊笑着点点她的眉心,束手无策道:“谁让我被你吃得死死的呢!”
“明明是我被你吃得死死的好不好!”夏侯箬反去点他的眉心,很是不服气,又道:“王爷,您敢不敢让丫头们评评理,咱们俩究竟谁更像狐狸?”
景翊连去捉她的手,握紧在自己掌中,点头道:“王妃,是我,我我我,我是狐狸,您是小白兔,单纯可爱洁净无害,善良可人温柔十分!”
夏侯箬斜眼看他,一副谄媚巴结模样,笑意终绷不住,四处溢散,直暖心间。
景翊望着她久违的灿烂笑容,不免被她感染,他亦笑了笑。他想着她方小产,久蹲对身子不好,他伸出双手将她稳稳扶起,笑道:“还想听秘密吗?来,先坐好!”
夏侯箬瞬时来了精神,平稳坐在锦垫木椅上,笑意已然褪去了一大半,直问道:“是不是奶娘死了?”
“嗯,半个时辰前自杀了!”景翊点头道,如二哥所料,他们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所以奶娘必死。但也正是因为奶娘的死,让这起意外变得扑朔迷离,疑点重重。
夏侯箬原本以为小产一事是自己不小心,但思来想去始终觉得这件事太过巧合,长孙宸萱突然出现玖灵滚落她跌跤小产,她以为是自己多心,可现下奶娘的死坐实她内心想法,事情没怎么简单!
景翊见她神情不对,问道:“你是不是有怀疑对象?”
“我不知道,”夏侯箬摇摇头,思量许久,想起一事,道:“抓周前我和云若一道在凤霞宫里,兰贵妃嘱咐我有孕在身万事需要多担个心眼,还强调我孕育的不单是你的孩子,更是皇家的孩子。她的表情很严肃,像是在提醒我,又像是在警告我,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你说,她会不会是知道什么?”
夏侯箬出事后,景翊从未问及过事发前后的细节,他不想让她平添一道伤心,此时听她一说更觉有异,兰贵妃莫非也参与其中?
景翊道:“她若知道一定会全力阻止,除非——这个人她阻止不了!好好想想,在凤霞宫时三嫂和五嫂有什么异样吗?”
夏侯箬对兰贵妃的话记忆最深,她与阮云若一直陪着玖灵玩耍,并未察觉阮云若有何异样,至于长孙宸萱,她倒记起来,“宸萱夸玖灵可爱,八弟妹笑着让她和三哥也生一个,宸萱没答话,她身上的猫却叫了起来,就是撞我的那一只!”
难道真是长孙宸萱?虽然她向来视自己为肉中刺,不除不快,但是以她的脾性,她不会冲动到在宫里就对她下手!
除非——
“长孙宸萱被人利用了!”夏侯箬对这一点十分肯定,她熟悉的长孙宸萱虽骄纵却不莽撞,若背后无人怂恿,加之受极大的刺激,她不会丧失理智。她背后的人会是谁?
景翊瞧见她眸中疑惑,不点破,反而问道:“飞儿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血债血偿!”夏侯箬说这话时很是轻松,眸子亮如星辰,眸光却透着阵阵寒意,“但我知道你和二哥更希望我能静观其变,适时将计就计!既然大家都认为是场意外,我便当它是意外吧!”
“我的小狐狸呀!”景翊温柔地抚抚她的眉眸,心间亦是赞许亦是心疼,“这笔债我来讨,你不要弄脏了手!”
夏侯箬知道拗不过他,便点了点他的鼻尖,粲然一笑道:“我的大狐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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