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琓瑗没料想石青筼会不顾自己安危去护着夏侯箬,又受她一句斥责,怒从心中来,恶狠狠道:“我没疯!疯的是你们,你们一个个都是疯子!你夏侯箬究竟是哪里好,为什么大家都护着你,阮云若护你,三爷护你,五爷护你,六爷护你,连这贱婢也都护着你!”
白琓瑗盛怒之下竟不顾自己的身子,连步扑向夏侯箬,丹寇十指隔着衣裳死死地抓着她的肩膀,不依不饶道:“凭什么啊?你说啊!”
夏侯箬肩肉吃痛,哪有工夫去想她话里的意思,因着她有孕又不敢大力将她推开,沉静道:“你是不要这孩子了吗?”
白琓瑗双手不松反紧,更大力地抓着,大笑道:“你担心他?笑话!你不是该恨他吗,对了,还有徽宁,你恨死了他们!只因为他们都是我与王爷的骨肉啊!其实你心里是巴不得他早点死在我肚子里,不然你怎会对我下药,若不是我腹痛,珂儿又怎会被你这贱人抢走!”
白琓瑗理智全无,狠心又去掐夏侯箬脖子,石青筼大叫不可,上前便去拉她二人。
竹亭从上至下都是由多根竹子捆绑而成,竹子本就光滑,加之刚才又撒了好些水,不免更是滑脚。这三人纠缠一堆,不知是谁脚下先一滑,竟连带着将其余二人也拉落了地。
夏侯箬重重地摔了一跤,疼痛之下仍强撑着起身,头一反应便偏身去扶白琓瑗。然只见她倒在地上,双眸紧闭,两手紧按着自己的肚子,原本红润的脸孔竟没了一丝血色,惨白不已,唇瓣张翕间,虚弱唤痛!
夏侯箬跌坐在竹椅上,脑中一片空白,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她们不过是来竹亭一坐,怎生出了这么多事,石青筼破了脸,白琓瑗跌了跤,独独只有自己是好生生地站着。夏侯箬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快到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当下情形,她必须冷静下来!
夏侯箬转眼一瞧地上的石青筼已然呆若木鸡,只定定地望着白琓瑗,口中念念叨叨,声音极小,也不知在说什么。夏侯箬深深纳了好几口气,方起身向岸上唤人过来。
几个丫头闻声一来,一个个都呆了眼,红襄上前只顾问着夏侯箬哪里受伤了没,碧玺替石青筼顾着伤。始终是绿意沉稳些,帮着拂柳一道将白琓瑗扶起往碧园去,她深知若是白琓瑗小产了,以后自家小姐的日子必也是太平不了。
待几人走后,亭上只留夏侯箬、石青筼、红襄及碧玺。夏侯箬替石青筼按着伤口,见她仍呆滞,连唤了她好几声,她方应了一声,忽地她又慌乱道:“王妃,她会不会小产?王爷会不会杀了咱们给她的孩子陪葬?王爷那么疼她,一定会杀了咱们的!可我还不想死啊!怎么办啊?”
“青筼!”夏侯箬重重唤了一声,一手又去稳着她的手,正声道:“你别先乱了阵脚,待会儿要是爷问起你,你一五一十地说出事实便是了!”
石青筼这方稍定一定神,猛点头道:“是她先拿茶壶砸您,又掐您的脖子,我看不过才上前拉架的,她也是自己不小心滑倒的!”
石青筼这一动,夏侯箬手上才换的一块白帕又染了一大片红血,格外触目惊心。夏侯箬连让碧玺送石青筼回去,着红襄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夏侯箬惊魂未定地回了东院,屏退了上前要来伺候的婢女,紧紧地把自己关在了内屋里。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发髻零散不复整洁,脸上无一丝容光,极是惨淡,还有一身衣裳茶渍斑斑,皱痕累累。
她还看到了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眸!是的,她在害怕,她从未这样害怕过。这种感觉比她当年偷偷砍缺了父亲最爱的配剑时还要强烈上千百倍,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放在了千年冰山下,或冻在百米深的寒潭里,凉得她没法呼吸!
若是白琓瑗的胎没保住,她夏侯箬便是刽子手!即便方才她没推搡白琓瑗,可这件事始终是与她有关系,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夏侯箬冷笑了笑,枉她信佛这些年!若佛祖知她犯下了如此罪孽定也是轻饶不了她的吧!
夏侯箬不敢再想,不顾穿着鞋袜和衣抱膝窝在床榻一角,如今她能做的便是等,等着绿意回来告诉她,她究竟是该被宽恕还是该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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