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姀见母亲走了出来，满脸焦急，并无责备之意，心里便没那么紧张了。陈姀把方才在花园里折的栀子塞到刘嫖手里，便随着她走了进去。陈姀见王姪倒是神色如常，可那奶娘似乎因为回到了主子身边，看向自己时眼里的责备更是明显。

陈姀原本还有一些心虚，瞧见奶娘这幅嘴脸，反倒觉得自己没什么错。她与刘彻本不过是小孩子玩闹，况且刘彻又没磕着碰着，不过是他自己爱哭。

陈姀对着王姪行了礼，不卑不亢地说：“夫人，我不过是教给胶东王要分清长幼，让他喊我表姐，而非直呼我的乳名。还有他一见我就扑过来抱我，我便教他男女有别。又见胶东王偷拿了您的眉黛出来玩，仗着自己表姐的身份，教训了他几句罢了。也许是哪句话说的重了些，把他惹哭了，还望夫人见谅。”

陈姀避重就轻，让王姪有些尴尬，可当着刘嫖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小事化了，“阿娇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作为姐姐，教训弟弟是应该的，我怎么会怪罪你呢。”

陈姀见王姪这样，心里不免犯嘀咕，刘彻的奶娘都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这王夫人可真能忍。陈姀还不懂什么怒藏于心的道理，见王姪这样的态度，干脆顺着杆往上爬，正好当着母亲，多挑出刘彻几处毛病，也好让母亲断了念想。

陈姀凑到刘嫖身边，拉着母亲的手，糯糯地说：“母亲，女儿只是觉得，夫子教给我，男女有别，长幼有序。阿彻虽说还小，可我已经长大了，他不懂，我理应教他。母亲说是不是呀。”

刘嫖见自己的女儿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心里早就乐得开花，哪里还会怪罪她。可一旁的王姪，见陈姀把她自己与刘彻的关系撇的清清楚楚，心中难免焦急，赶忙开口解释道：“阿娇，彻儿昨晚还冲我撒娇，说要我给他点什么小玩意儿送你当礼物。他只是在这宫里待久了，见了阿娇，便想和阿娇一起玩。”

“奇怪，胶东王不是有姐姐吗？”陈姀不知道王姪是否还有别的儿女，不过对阳信公主她可是印象深刻。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在家也不爱和弟弟玩，阳信又比自己大，估计也不喜欢这个小娃娃。“还有，他都不用做功课吗？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便有夫子教我识字。”

“这……在宫中，皇子六岁才开始读书。阿娇聪明伶俐，自然比别人早了些。”虽说王姪私下会教刘彻认字，可她自己并非学识渊博，自然比不得陈姀生在宫外，小小年纪便能有自己的夫子。

提起功课，陈姀灵机一动，冲着刘嫖说：“母亲，夫子昨天下午给我讲了《周礼》，又讲了许多故事，女儿觉得有趣，今天想早点去找夫子，我们早些回去好不好。”

陈姀这个理由让刘嫖如何拒绝，刘嫖被哄得开心，早忘了方才刘彻是哭着回来的。刘嫖笑着拍了拍陈姀的手背，“好好好，我们一会儿去给你皇祖母请安，然后就回府，好不好。”

陈姀闻言，立刻向王姪行李告退。王姪见刘彻在一旁，瞪着大眼睛不说话，连忙蹲下，拍了拍刘彻的后背，“母妃怎么教你的，还不恭送长公主。”

刘彻只知道，陈姀要走了，他以为陈姀还在生他的气，便走上前去，冲着陈姀说：“阿娇表姐，你以后还会来宫里陪我玩吗？”

陈姀心想：“还”来宫里陪你玩，说的就好像我什么时候陪你玩过一样，还不是你自己瞎闹腾。不过陈姀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她对刘彻的语气虽有所缓和，可还是冷冰冰的，“我以后自然要随母亲进宫给皇祖母请安，你也到了要读书的年纪，不要老想着玩儿。”

读书不过是个幌子，陈姀也知道，对一个四岁的小娃娃用这种理由，实在有些牵强。可她在府中，大部分时间都围着夫子转，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陈姀以为自己把情绪伪装得很好，可她对刘彻的疏离都写在脸上，王姪自然看得一清二楚。饶是如此，王姪还是得满脸堆笑，对陈姀说：“阿娇说得是，到底是长公主的女儿，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刘嫖毕竟是宫里长大的女人，王姪太过谄媚，她还不至于太得意忘形，于是客套了几句便拉着陈姀离开了。

出了漪兰殿，刘嫖便问陈姀，“阿娇可是讨厌彻儿。”

陈姀撇了撇嘴，自己的态度有这么明显吗，明明自己已经极力克制了。“讨厌谈不上，就是觉得他口水都没擦干就想往我身上蹭，有些烦人罢了。”

刘嫖听她原来真的是小孩子脾气，也就没多在意，“傻孩子，你那么大的时候，有时也是鼻涕眼泪往母亲身上蹭，小孩子都这样，等他长大了就不会这样了。”

“可你是我母亲，我又不是他母亲。等他长大了，我还是比他大，他在我面前永远是小的，难道犯了什么错，都能用年纪小来搪塞吗？”陈姀想到，在家里，自己的弟弟惹了自己，父亲也总拿他们小说事。可刘彻又不是她的亲弟弟，如今刘嫖这么说，她更是来气。

刘嫖摇了摇头，女儿的任性真是和自己一模一样，想到这，刘嫖也不忍苛责，反倒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啦，等下要见你皇祖母，到了长信宫，可不许甩脸色给别人看。”

陈姀闻言，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