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乐维将夏楚拥进怀里,明明心急如焚,动作却愈发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夏楚,”他轻声唤,“我来了。”
夏楚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浑身冰凉,脸颊都冷透了。乐维触他的额头,滚烫,他在发高烧,怪不得会骤然昏迷。乐维问小唐,夏楚病了多久,小唐一脸蒙,根本不知道夏楚生病了。这人逞强逞习惯了,自然不会叫身边人知道自己不舒服。可竟任由自己病得昏倒,这也太夸张了。
乐维气夏楚不在意身体,又心疼他,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一手使劲搓他的脸,轻声唤他的名字。唤了许久,夏楚终于给了些微小的反应。
他抖了抖眼睑,像是要睁开眼睛,却始终没有力气睁开。
他听得到,乐维放心下来,打横抱起夏楚,往门外走去。
“别怕,”乐维道,“我带你去医院。”
电梯里,小唐焦急地盯着楼层数字。这种高级公寓,电梯上下的速度都是精心校准过的,既不会快得叫人晕眩,也不会慢得叫人心烦。可乐维还是觉得太慢了,要是有可能,他恨不得一脚跨到医院。
怀里的夏楚似乎又昏睡过去。他只给了乐维那点微弱的反应,而后便重新陷入昏迷。乐维抱着他,时而用脸颊探探他的额头,时而将他再搂紧些。
夏楚又轻了,乐维合作过最轻的女演员都比夏楚有实质感。乐维紧紧地把他拥在怀里,却几乎感受不到额外的重量——他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幻灭一般。
乐维收紧手臂,这会儿不气了,只是心疼他,恨不能以身相替。
夏楚在发高烧,又在冷地板上躺了这么久,他很冷,而乐维是暖的,因此即便神志不清,也一个劲往乐维怀里钻。乐维抱着他出了电梯上了小唐的车,叫小唐把暖风开到最大,如此吹了半天,夏楚终于颤了一下,抬手抓住了乐维的衣襟。
“疼……”他眼睛还是睁不开,却挣扎着喊疼,可见疼到了极点,“我肚子疼……”
乐维知道他在说什么,轻轻抓住他的手,柔声哄道:“我知道,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看俞医生。”
然而“俞医生”三个字仿佛触动了什么久远却可怖的记忆,夏楚剧烈颤抖起来。
他反握住乐维,声音带着哭腔:“我要死了吗?”
乐维一怔:“不,你……”
“我不想死……我还没有准备好……”夏楚的头抵在他胸口,遮住了面容,连声音也因传导不畅而扭曲,带着深深的恐惧。
夏楚从来是冷漠强大,坚不可摧的。
亲近如小唐,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夏楚这样畏惧过什么。
后视镜里,小唐一边开车,一边探询地望了过来。
他不明白,只是发烧生病而已,怎么会跟生死联系在一起。
乐维隐约明白。
过往的只言片语,让他隐约猜得到夏楚所有恐惧的来源。
“夏楚,”他弓起身子,以一种保护的姿势,将夏楚圈在自己怀里,凑近他的耳朵,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他已经不在了,可你会没事的。”
夏楚颤抖着,侧过头,像要努力听清楚他的话。
“我在你身边呢,”乐维亲吻他的耳廓,每个字都像一个深吻,“我会护着你的。”
夏楚示意乐维上车,自己则坐到驾驶席。
乐维不明所以,没好气问:“去哪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夏楚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上车,别忘了系安全带。”
车子在宽敞的城际高速飞驰,夏楚本就话少,乐维也不想吭声,车里连个音乐都没有,静得吓人。乐维不知夏楚要带自己去哪儿,更不想知道。车子这么开了两个小时,出高速进了城,停在一处公园门口。
夏楚给车熄火,转头问乐维:“你是gay吗?”
走了这一路,乐维的情绪平稳了些,可夏楚这么直白,还是叫他惊了一瞬。
“不是。”乐维说。
“你有朋友是gay吗?”夏楚又问。
“认识几个,不熟,算不上朋友。”乐维说。
“这个公园每周三下午会有同性恋聚会,在湖边。”夏楚解开安全带,“走吧,去看看。”
乐维没动。
夏楚看着他:“不敢去?”
乐维成功被激将法激到:“谁不敢了?!去就去!”
作为资深直男,乐维对gay的情感非常复杂。
他不歧视这个群体,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们相处,更搞不清他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开拍前,田晓萌曾提出过需不需要帮他安排一下,接触下gay的生活,他考虑许久,也因为这种复杂的别扭感拒绝了。
以前不是没有同性题材来找过乐维,乐维大都婉拒。这次接下《最后告别这部戏,一来是因为公司要求,二来,乐维确实喜欢这个剧本,三来,乐维觉得人就应该适时逼自己跨出舒适区,去尝试些不一样的东西。
可是具体怎么迈出这一步,说实话,他到现在仍旧懵懵懂懂。
他甚至对这次尝试没什么自信,这使得他的百般努力都像隔靴搔痒。
如今被夏楚先斩后奏带来这里,对他来说有种逼上梁山的决绝感。
怕自己下一秒就会退缩,因此乐维走得飞快,很快就越过在前面带路的夏楚。秋天来临,草木枯黄,落叶遍地,脚步落下,咯吱作响。乐维用竞走般的速度一直往前走,直走到前面没有路,才惊讶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