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希的两颊被他挤成一条缝，含含糊糊地说：“你上次说……想吃……我想办法从郊墟……弄到了……”

这个世界，只有在比边城更远，更外围的郊墟还可以种植农作物和养殖家畜，中都政府在那里建立了工厂，规范生产，科学管控，仍然产量极低。

里城的智民，他们平时在补给站刷身份领食物，通常是各种口味的营养块，偶尔也可以去饭店购买昂贵的餐点和熟食。

边城的原民，也可以领到营养块，但是口味比起里城的差很多，于是有人去郊墟偷挖来可以耕种的土壤，走私进边城种植农作物。安乐屋里什么都有，吃什么对何希来说都不算稀奇。更何况，他对食物没有要求，营养块也不觉得难吃。

蒋旭前段时间给何希讲述一部老电影时，提到了一种由红色浆果制作的蛋糕。

“应该是叫草莓吧，旧世界的产物，我从来没有吃过。”

“那你想吃吗？”何希探着头，殷勤地问道。

“想哦。”蒋旭摸摸他的头。

17岁之后，何希的二爸爸偶尔会带着他出入里城和郊墟，边城里的硬通货比如粮食、源油、酒精甚至存储器，多数出自他二爸的生意。何希“草莓”二字刻在心中，他有自己的门路，肯花钱，但草莓实在是太稀少，这十二颗果子得来不易，但只要蒋旭高兴，他就觉得物超所值。

何希喜欢蒋旭，虽然他同时喜欢着很多人，大爸爸二爸爸，哥哥姐姐，辉子哑巴，但是蒋旭是最特别的存在。

两年前，知库刚修好，何希站在对街的角落看着鱼贯而入的人们发呆，他早上已经试过一次了，右眼无法识别，门禁音提示“无记录，禁止进入”。

他并没有多么想去学习，但是无法像其他人一样自由地进出知库让他感到了强烈的不甘和愤懑。他耐心等待直到傍晚，来往知库的人变得稀少，鼓起了勇气，再次走上前。

“无记录，禁止进入”。

“无记录，禁止进入”。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何希没有目的，异乎执着地一遍遍尝试。

“你干什么？这门我这昨天才申请修好。”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男子跑了过来。

“我进不去。”何希不屑于解释，无所谓地抬起头，把自己的眼睛和盘展示在男子面前。

肯定是因为自己与众不同的右眼，何希感到男子愣住了。他的外眼角微微下垂，眉骨和鼻子像刀刻一般的立体，嘴角锋利自然上扬，两种原本迥异的风格在他脸上混合出了一种即柔和又刚毅的俊美。

因为他长得好看吗？何希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身体里砰砰作响。大脑脱离控制，自行点亮了一盏灯。

脑海里，一朵圆滚滚的花被照亮了，一个略微融化的棉花糖被照亮了，紧接着是一把枪，一扇门，一个背影，一条没有尽头的楼梯……凌乱的片段像走马灯一样地依次闪现。何希变得恍惚，陌生的男子和记忆中的片段毫无关系，但又让他觉得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