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四年十月十八日,
南海舰队巴拉望临时司令部内烛火通明,
十二名参将的甲胄在青砖地上映出寒光。
郑芝龙将镶金头盔重重按在檀木案上,
展开三宝太监留下的古海图,墨色朱砂勾勒的航路直指渤泥国咽喉。
翌日清晨,巴拉望外海。
苏禄海泛着铅灰色的光,
郑芝龙站在旗舰\"飞蛟\"号的船楼上,绣金蟒纹的披风在咸腥海风中猎猎作响,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皇帝御赐的崇祯剑。
剑鞘上錾刻的九条蟠龙已磨得发亮,倒映着他下颌绷紧的线条。
在他身后,南海舰队的六百二十艘战船正在晨雾中展开阵型,福船的硬帆与广船的三角帆交错如云。
最新式的五十艘蒸汽战船列于右翼,
铸铁锅炉的震颤声惊飞了成群信天翁,黑烟在桅杆间织成狰狞的网。
\"大帅,信风已起。\"
陈泽捧着铜制罗经跪呈水文图,甲板在他膝下发出吱呀声响。
羊皮卷上密密麻麻标注着暗礁方位,朱砂勾勒的潮汐线直抵渤泥湾。
郑芝龙眯起双眼,西南方的海平线隐现血色朝霞。
他想起上月截获的密报,渤泥王竟将汉商头颅悬挂在港口的椰树上——
那些被烈日晒裂的头颅,与四十年前他父亲在马尼拉港见到的何其相似。
\"传令各舰。\"
他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的铁,镶宝石的剑柄重重敲击在舵轮上,
\"今日申时三刻之前,本司令要坐在渤泥王宫的龙血木宝座上。\"
正午时分,渤泥西北海岸。
五十艘蒸汽战船突然冲破海雾,铸铁撞角犁开浑浊浪花。
红衣大炮的青铜炮口同时下压三寸,热气球上的旗语兵挥动红蓝双旗,将测算好的仰角通过旗语送抵各炮舱。
第一轮齐射的轰鸣声中,岸防炮台的火山岩墙轰然崩塌。
十二丈高的棕榈树齐根断裂,露出藏在树冠里的竹制弩机。
浑身刺青的渤泥战士从燃烧的箭楼跃下,他们腰间的鳄鱼皮鼓还未及敲响,便被第二波葡萄弹撕成血雾。
郑芝龙放下黄铜望远镜,镜筒边缘凝结的盐粒簌簌掉落。
他转身对掌旗官竖起两根手指,桅杆顶端的五方旗立即变换阵型。
二十艘蜈蚣快艇如离弦之箭冲向滩头,船首安装的猛火油柜喷出三丈火龙。
\"登陆艇下水!\"
南海舰队的精锐们划着特制的龙舟冲向海滩,八丈长的龙首撞角撕开浪涛,桐油浸泡的船身与礁石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船首包着的铁皮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二十名赤膊桨手齐声呼喝,古铜色背肌随着船桨起落泛起油光。
当第一条龙舟撞上岸边礁石时,陈泽第一个跃入齐腰深的海水,镶满宝石的弯刀在头顶划出一道银弧。
咸涩海水灌进锁子甲缝隙,他舔了舔溅到唇边的浪花,腥味里混着远处飘来的硫磺气息。
“迫击炮,不要节省弹药,炮火开路!”
他踩着珊瑚礁跃上滩头,三枚信号弹拖着红烟升上云霄。
十二艘改装福船甲板同时炸开火光,炮弹尖啸着掠过发梢,将前方椰林炸出燃烧的缺口。
\"小心水母!\"
有人突然惨叫。
潮水退去的浅滩上,半透明伞盖随着浪涌起伏,蓝环水母的触须缠住士兵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