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阴影,突然笼罩了窗户一般——
左镇潮悚然,猛地抬头看向那面刚刚被她拉开窗帘的巨大落地窗。
然后,她看见了——
那个先前消失的、惨白扭曲的“人”,此刻正无声无息地趴在落地窗的外侧玻璃上,像一只巨大的白色蛞蝓,紧紧地贴附在窗户上。
它挡住了绝大部分投射进来的天光,只有边缘漏出些许惨淡的光线,那双黑洞洞、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睛,正隔着一层玻璃,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一刻,左镇潮的脑子里就剩下一个念头。
「我草,你他*还会爬墙翻窗?!」
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光线骤变,秦子焕显然也感受到了那种异常。
他下意识地就要转过头去看,还没动弹,就被左镇潮喊住:“别看,朝我这里跑!”
可惜。太迟了。
她话音未落,美津枝那颗头颅再次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角度猛地翻转,那头如同枯草般毫无光泽的金色长发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无风自动地飘散开来——
随即猛地绷直,如同无数根锋利的尖刺,狠狠地刺向了厚实的落地窗玻璃!
“哗啦——!”
玻璃如同被重锤击中,发出刺耳的爆裂声,无数碎片向内外飞溅,裹挟着冰冷的寒风倒灌进房间。
那些金色的尖刺直直朝着秦子焕的方向飞去,瞬间缠绕住了他的身体!
同一时刻,左镇潮的『诏狱』骤然爆发,玄黑的锁链再次从虚空中缠向被发丝束缚的秦子焕,于千钧一发之际地扣住了他的小腿!
“——!”
那些金色的发丝猛地收缩,秦子焕甚至连一声完整的惊呼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力猛地后扯,身体“砰”一声撞碎了残余的玻璃,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直接拖拽向了窗外呼啸的风雪之中!
缠绕在他腿上的玄黑锁链瞬间被绷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该死!」
眼看锁链即将崩裂,左镇潮不及多想,伸手死死抓住了锁链的末端,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将人硬生生拉回来!
然而,她9点的力量在这一刻却好似突然彻底消失了一般,非但没能减缓锁链的速度,反倒被那股巨大的拖拽力带着,猛地冲向破碎的窗口边缘。
“咚”的一声,楼底遥远地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紧接着是骨骼碎裂、血肉炸开的声音。
下一秒,左镇潮手中的锁链终于不堪重负地彻底崩裂,那股剧烈的拖拽力顿时消失,她却因惯性直接失去平衡,整个人向窗外倒去。
这是在三楼,这个高度摔下去,倒也不一定会死人。
可本能还是让左镇潮胡乱伸手抓了一下,刚好就抠住了窗框上残留的一块碎玻璃边缘,凭借手臂力量勉强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她整个人就这么悬挂在主馆外的半空中摇摇欲坠,凛冽的风雪如刀刃般刮过她的脸颊。手被锋利的玻璃割得血肉模糊,疼痛却因极度的寒冷而逐渐麻木。
左镇潮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一件事。
当时的莫衍真……似乎也是这样的境遇。
不过他比自己还惨一点,那只手直接被穿透了,身下也不是区区三楼的高度,而是三十几楼。
风声猎猎,吹得她的头发不停飞进眼睛里,她抬起头,只感觉眼前视线一片模糊。
但依稀能看见,原本趴在窗外的美津枝,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咔嚓”——
手指间的玻璃碎片不堪重负,在即将彻底崩解的那一刻,一只手突然从上方那破碎的窗洞中伸了出来,沉稳而有力地攥紧了她的手腕。
那分明是属于人类皮肤的触感,温暖而干燥。
可她却像是被什么粘稠又阴冷的东西贴上了一样,手腕被死死地缠住,连皮肉下的血管与腕骨都被悄然攫住,一丝都动弹不得。
左镇潮猛地抬起头,向上望去。
只见在自己正上方,那被撞得破破烂烂的窗口边缘,一个人探出了大半个身子。
他正微微低下头,微笑着看着她。
——是玄先生。
“卧槽!”
左镇潮被吓得直接没忍住骂了出来,条件反射地开启了『诏狱』,锁链再度蹿出,以千钧之势骤然朝着上方刺去!
然而,男人还是笑着,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产生半点变化。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温和又纵容,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毫无疑问地,那些锁链在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那一瞬间,也像是刺入了无形的幻影,毫无阻碍地直接穿了过去。
左镇潮气笑了。
这怎么打??
谢桐怀都没这东西难对付!
「这把不成了。」左镇潮心说,「重开吧,换档。」
「您没在玩游戏。」兰达姆友善地提醒道,「而且这位姑且算是多周目boSS。」
左镇潮只感觉手腕上逐渐传来一阵拉力。力道不算粗暴,但却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人向上拉去,毫不费力地将悬在半空的她拉入窗口内、重新登上了三楼的地板。
双脚重新踩上地面的瞬间,左镇潮那没用的身体没能全然站稳,向前一个踉跄,不偏不倚地摔进了玄先生的怀里。
男人下意识想要揽住她,可手甚至还未完全抬起,冰冷的刀光闪过,长刀无声地滑出,于转瞬间掠过了他的脖颈!
「……砍到了?」
左镇潮本就是破罐子破摔,可当她清晰感受到刀刃上传来的、砍破血肉的触感时,却全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当即戒备地后退几步,刀尖直直对准了眼前的黑发男人。
预想中那般头颅滚落、鲜血喷溅的可怖画面并没有出现。
玄先生依旧维持着那个微微前倾,似乎想要扶住她的姿势,站在那里。
他那线条优美、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仅仅是多出了一道极淡的血痕,简直像是被纸张不小心划伤了一样。
男人抬手,用指腹随意地在那道血痕上轻轻抹了一下,那血痕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男人慢慢看向了左镇潮,他还是和原来一般的样子,温润而清俊,眉眼精致漂亮到不食人间烟火,仿佛一幅古典油画。
可此刻,他眼中的平静彻底消失了。
就像是被她刚刚那一刀刺激到了一样,男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落寞,甚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难过,就这么无声地注视她。
——左镇潮都快以为自己才是那个鬼了。这谁看了不说一句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