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琼花心头猛颤,待我长发及腰,这让她忽然想到一个小时候埋藏在心里,从未向别人说过的一件往事。那时他才十五六岁,碰巧在大敦煌的沙漠里救了一家母女,当时那个女人带着两个双胞胎女儿遇到危险,武琼花恰好碰上救了她们。那女人说要报答她,可她们身无长物,自然无以为报。可是那对小女孩却忽然说:“小哥哥,你真好。我妈妈说要报答你,可我们现在还小,只有待我长发及腰之时,再嫁给你可好?”武琼花虽然只是个少年,显然未料到这两个小女孩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让他有些手足无措。最后他才说:“我不要你们报答,我师傅常说,遇人为难,当出手相助,乃为人之本分,若然图报,那便非大丈夫可为!”
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无疑只不过人生路上的一段小插曲,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至于什么长发及腰,那更是觉得根本不可能。因此他将此事深埋心底,从不曾与人透露。如今娰小倩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让他震惊不已。难道当年在沙漠里救下的两个小女孩居然会是姒小敏娰小倩姐妹吗?他觉得不可思议,但又有些不信,这时隔十多年,人海茫茫,又哪有那么巧的事呢?
他想到这里,再去看娰小倩时,娰小倩已再无声息,显然已是死了。他心头痛惜,这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了契丹玉镜公主死在自己怀里的悲凉和哀伤。一个鲜艳如花的生命,哪怕说起来,相处也不过寥寥数日,但转瞬生命明灭,这种人生凄凉也让他同样充满难以名状的哀伤。何况他也算是认了这个小六妹的,想到她们姐妹天真可爱,烂漫无邪,此刻情难自禁,痛如刻骨。
阿苍在旁边不觉叹了口气,说道:“唐睿哥哥说人死如灯灭,雪融不自知,唯活着,当激励前行!”武琼花叹道:“是啊!只有活着的人才更要艰难的走下去。”
此时,天色已不知不觉蒙蒙亮了起来。他将娰小倩抱到水潭边,为她洗净脸面,又整理一下散乱的发丝,待为她整理衣衫时,却触手她下身满是黏糊糊的血迹,他瞧着触目惊心,想起她说的话,心中更觉痛恨。
他这时想到,当日从契丹回来,若非自己带着她们姐妹去见他们的哥哥李德明,就在那时让她们回到了李德明身边,无疑是将她们推入了火炕。而也就是在那时,李德明显然不顾伦常,以自己的亲妹妹之身来修炼《九件衣》,这才导致娰小倩身心俱伤,以致后来逃出李德明的掌控,或许在逃亡之中,又是伤上加伤,因此才失血过多而死。而若非自己疏忽,又岂会酿成如此大错,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所杀,却也是因为自己而死。
武琼花越想越是愧疚和自责,但同时更加震撼和愤怒,魔道以数百年酝酿《九件衣》,言道《九件衣》出世,必以此乱世。难怪当初燕南飞去找孔雀堂堂主萧雪衣探寻《九件衣》一事,而萧雪衣却表现得异常激烈的羞愧和愤怒,那便是因为这不但让她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受宝鉴法王陷害,以致与亲哥哥发生了人伦之乱,她之所以从此远离家人,便是想刻意去躲避这毕生无法清洗的耻辱。结果燕南飞不知道其中缘故去问她关于《九件衣》的秘密,这无疑是重揭她隐藏在心底最为痛苦的伤疤。
由此可见,若要修炼《九件衣》神功,第一条就是必须突破人常之乱,才能入窥法门。也正因为如此有违道德伦常,孔雀堂两代堂主宁愿放弃也都没有学成自己的镇派神功《九件衣》,只不过他们缘何却将如此邪恶的魔道神功存留于世,却不得而知。若早早毁去,又岂会延续这诸多悲烈的后来之事。
而就这一个“乱”字,便是从人伦道德而起,若然通绘,必然成为世道之乱。汉书有言,然天不授命,yin乱其心,逐以灭亡。可见魔道以《九件衣》乱世,便是要毁灭人道社会,进而颠覆佛道,从此主宰世界。
武琼花越想越觉得触目惊心,若真要让《九件衣》流传于世,那种人间再无伦常的惑乱世界,让人简直无法想象。他咬了咬牙,暗自决定,就算没有肩负天机,定然也要不顾一切去阻止魔道的阴谋。
随后他将娰小倩身上的血迹洗净,然后用掌力劈出一个土坑将姒小倩好生埋了,又找来一块山石,微一迟疑,还是在上面刻上了“妻娰小倩之墓”,说道:“六妹,愿你在那边的世界与你母亲得以天伦,从此再没有恐惧和痛苦。至于你姐姐,我一定会救回她的!”他又对阿苍道:“好了!我们走吧!”
阿苍又唤来一只狼,由那只狼带路,一路追寻到丛林边缘,方才看到一座小屋。这种小屋一般都是临时搭建,用于行山者或者猎人途中休憩之所。武琼花和阿苍刚一迫近,就见那毒人从丛林里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