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男从马腹被剥出来时,脸上血淋淋的,和不知名的黄汁、白汁粘液恶心的粘稠在一起。他马腹中闭气那么久,居然还在笑。
笑的灿烂炫目,仿若一个恶魔。
秋男身量不高,至少以一个男人的身高来衡量,他的确不高。
霍承纲目测这位荆轲阁鼎鼎大名秋男,只齐霍骄耳根。四尺童丁,长的格外俊秀,像个纯真孩子。
秋男从马腹里被剖出来时,神情顽皮像个倒霉孩子。若不是有霍骄在一旁指认,霍承纲怕也会误以为这是个流窜在三教九流之间的小孩儿。误打误撞闯进陈家老宅的马概。
马是极为普通的杂马,不知道是哪个江湖人士借着陈家无人,养在陈家马概的。
之前棋盘街驱逐三教九流,两队文武官守在陈家老宅门口,来不及带走马匹。这才让秋男趁了机。
霍承纲派人把秋男用铁链锁住,搜身。没有找到墨轴。
霍承纲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墨轴名单真的被送出去了。
秋男一派天真无所谓,洗干净手脸的他,像谁家出来游玩,失足溺水又被救出的小少爷。
然而霍承纲的护卫,并没有因为他这番姿态就对他放松警惕。
荆轲阁秋男武艺高强,爱好变-态-特-殊。江湖上广有传闻。
对朝廷来说,流孤堂不过是楚王党谋反的工具。
对江湖来说,流孤堂就是不折不扣的邪-教!
五大阁之主的秋男,就是邪-教-头-子。
——江湖中还是鲜少有人知道,流孤堂背后的靠山是楚王。
偶有几个老谋神算的狐狸,猜出流孤堂和朝廷关系匪浅。也不知其背后具体是太子还是楚王。
霍骄站在庭院外,没有参与秋男的审讯。
阳光正照,从头顶倾泻下来。炙热的暖阳却没有让她感到温暖,反而有种萧瑟的杀气。
是专诸。
霍骄知道他在,却不知道他在哪。四周护卫林立,都是霍承纲的人。霍骄却没有一丝安全感。
专诸章硕如毒蛇般的眼神一直胶着在她身上,伺机而动。他跟了她一路了,从她伏在董谦玉背上那一刻起,他就一直不动声色的跟着。
寒毛倒竖,霍骄抿紧嘴唇,握紧袖口里的匕首。
“骄骄。”
霍承纲走出挺下长廊台阶,下了三阶台阶,径直朝霍骄走来。他下颚弧线紧绷道:“秋男说墨轴被送回雲州了。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整个人突然被扑倒,霍承纲只来得及扶住霍骄的腰。手上触感没有残留多久,他就被一群护卫包围。
不远处,霍骄扬着匕首和一个身形圆胖的中年胖子噼里啪啦交手。
章硕长的圆润胖大,身形却极为灵活。一张一扑间,霍骄脸上就多了两道血痕,霍承纲看的揪心,不知道她脸上是被剜了肉,还是仅仅被刀锋蹭破了皮。
章硕的目的是廿七眼睛,两次刺瞎没有戳中。只好退而求其次,朝她胸口刺去。心中冷笑连连,便宜她了。
五大阁主人背叛,就这么轻易让她死了。章硕越想越觉得不甘心。一招制敌的死手忽的一歪,朝霍骄鼻尖削去。
霍承纲一声令下,护卫宛如黑燕子般,纷纷扑来帮忙。只是他身边始终守着六个沉默寡言的死士,并不参与战斗。
霍骄及时避开,还是被刀尖划破鼻尖。一滴咸涩铁锈的味道跌入口中,霍骄想,她的脸现在看起来肯定很恐怖。
她半张血污的脸的确吓到霍承纲了。
霍承纲眼前发黑,多想伸手抱抱她。擦去她脸上的血污,看看她究竟伤的怎么样,严不严重。
他吩咐身边一名死士,将霍骄从战局中带出来。
死士为难的看着霍承纲,“霍先生,我不能离开您一步。”
霍承纲淡然道:“那我自己去。”夺过他腰间的佩剑,就要冲去。
死士一咬牙,自己翻身去挡章硕。
不管身边多少‘苍蝇’,章硕始终目标一定,奔着廿七而去。霍骄躲哪他追哪。
不一会儿,霍骄就被刺成了刺猬。早上刚换的藕荷色衣裙,东一个口子,西一道血痕。
章硕酷爱折磨叛徒。精妙的剑法,精准的力道,一剑剑刺在身上,宛如凌迟。
但霍承纲发现,霍骄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专心闪避,甚至她还在庆幸。自己尚能脱身,没有被抓回流孤堂。
霍承纲眼前一黑,再也不隐瞒身手。提着剑带着五位死士加入战斗。
厅堂内负责审讯的人听见动静,探头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满目愕然。
……小国公陈棠不是不会武吗?
他扭脸看向,另一个白胖的中年太监,“齐公公!”
齐公公脸色发白,半晌没敢说话。他是在太子身边服侍的,就因为小国公陈棠不会武,当年皇后还专门叮嘱太子,不要在陈棠面前招他眼,惹得表哥生气。
虽然陈棠几年才进京一次,太子还是为了表哥不再习武。将兵器束之高阁。
齐公公喟然道:“写信回禀太子吧。”